春和海曾是一對令眾人羨慕的夫妻。然而,成婚不久,他們便勞燕分飛,一個在香港發(fā)展,一個則留在了德國。無休止的思念,各自為事業(yè)的執(zhí)著,在長達兩年的分居生活中,他們誰也不肯為對方作出犧牲。春是個女人,孤身奮斗和團聚的無望讓她飽受痛苦,一天深夜,她給海打去了電話,用嘶啞的聲音問:我們還要繼續(xù)嗎?
大學畢業(yè)頭兩年里,我就在大學的附屬設(shè)計院里工作。當時還很年輕,我愛玩、愛鬧,有著自己的朋友圈子,常常和“鐵哥們”云、葦?shù)扰⒁黄鹜?。認識春是因為圈子里的一個朋友云。云當時所在寢室與我所在的寢室是聯(lián)誼寢室。
春就是在我玩得有些張揚,有些瘋狂的時候出現(xiàn)的。春來自河南,當她首次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時,正打算著考研,她的目標就是我所在的這所著名理科大學。
春很忙碌,實在沒有時間與我們一起瘋,所以我一開始只見過春幾次,對春唯一的印象就是:春長得很美。半年后,春再次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時,帶著成功的喜悅,春順利地通過了導師的面試,成為了這所大學的研究生。
春終于有了閑暇時間考慮愛情,她悄悄地告訴云:我要找一個上海男朋友,非上海男孩絕不考慮。
春開始與云一起頻頻出現(xiàn)在我的生活圈子里。春與云、葦?shù)男愿窠厝徊煌?,云好像永遠沒有長大,葦好像永遠心事重重,春卻像她的名字一樣,如三月里春風,溫暖、動人。
春和我們一起打牌,不會像云等人,高興起來就高聲咋呼、歡叫,不高興了就大聲斥罵對家技術(shù)差。春總是笑瞇瞇地看著我們,溫柔地說,哎呀,不就是一張牌出錯了嗎?
望著周圍同事個個都成雙成對,我開始為自己的事著急,雖然嫌父母有些嘮叨,但也覺得自己是該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地找個女朋友,帶回去給他們看看了。
這時,云籌劃著大家一起到崇明島去玩一下,春和我都欣然前往。在崇明東灘的濕地里,我們開始捕捉沙灘旁的小螃蟹,都光著腳,卷起了褲管,春還不時得意地舉起手中的獵物向周圍人炫耀。不知不覺中,春和我慢慢地地落在其他人的后面。
春依然像孩子一樣抓著手中的獵物,但就在她又一次得意地試圖向我炫耀時,發(fā)生了“不測”,那只螃蟹居然毫不客氣地用兩只大鉗子夾住了春白凈的手,春忍不住大叫。
我一邊幫著春揪著螃蟹,一邊望著春咧嘴痛苦的模樣,忍不住笑開了懷。春在被咬之后,看著前面走不完的路,大叫腳痛。望著她少有的“無賴”相,我背起她一步步向前走去,走了很長一段路,才與其他人會合。云等人看著我們,取笑地說:瞧他們多像豬八戒背媳婦呀,還挺般配的。
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。我望著春美麗的臉龐,怦然心動。
決定出國
這以后,我經(jīng)常有意無意地跟春走在一起,約春一起吃飯什么的。春的專業(yè)非常好,我在與春一起探討專業(yè)知識時,常常不自覺感到佩服和尊敬。
不自覺中,我把春和云、葦進行對比,春既美麗,又知書達禮,還有著其他人少有的善解人意。春會在初春的寒風中,打電話讓我多穿點衣服,說天氣寒冷,還不是可以瀟灑的季節(jié)。春會在我設(shè)計圖紙的時候,靜靜地呆在一旁看書;而不會像云和葦一樣,非要我放下手上的工作陪她們說話、談心。
我終于向春表露了心跡。春說,自己是河南人,不知道我的父母能不能接受她。春還說,她要找的男朋友將來必須跟她一起出國,如果你沒有想出國的決心,就算了。
我拍了拍腦袋,“我不管你是什么地方的人,我喜歡了就是一輩子,我們可以一起出國發(fā)展啊?!?/P>
我?guī)Т夯丶?,春特意到超市里買了一些滋補品和保健品。在我家中,春搶著干活,幫我母親摘菜什么的,我父母對春很滿意。
我在春的鼓勵下,認真地復習功課,并向德國的學校申請起了獎學金。在我們一起拿到簽證的那天,春在校園的柳樹下笑得十分嫵媚動人。
兩地分居
我和春將分別赴往德國和香港,所有的朋友都感到意外。誰也沒有想到我們居然要去不一樣的地方。好多朋友都在私下里問我: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
我無法改變春的決定,春說香港那邊有一個她十分向往和敬佩的導師,也相信那里將會有一個很好的發(fā)展前景。分別前夕,春睜著美麗的眼睛真摯地看著我:“你要到德國去了,還打算回來嗎?”我說:“我會回來的?!贝赫f:“我愛你,我們結(jié)婚吧,今后我也許可以想辦法到德國去,你也可以想辦法到香港來,也許我們也都會回國,都是說不定的事。只要我們努力?!?/P>
在朋友的送別聚會上,我和春隆重地告訴大家:我們已經(jīng)領(lǐng)證結(jié)婚了。
結(jié)婚后,我獨自飛往陌生的國度,心里也做好了所有的打算。春是這么優(yōu)秀的一個女孩子,我不敢保證在各自奮斗的日子里,春就不會變心。我對春說:也許我們今后會以分手收場,可至少現(xiàn)在我們是相愛的。
德國是一個以建筑聞名世界的城市,我在這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,我的建筑設(shè)計專業(yè)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。但是另外一面,我卻還要想法在餐館里打工,我很累,但卻很高興。因為每星期我都能接到春的電話,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。
春告訴我,她和一個香港女孩住在一個宿舍里,春說他們系里有好幾個男生對她好像有意思,問我放不放心。春還說,她喜歡香港,想留在香港。
我也告訴春,我喜歡德國,我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地方。我也想留在德國發(fā)展。
我知道春和我一樣,還是在拼搏。春對我依然像最初一樣的關(guān)心,春天該加衣,冬天該加被,身體要注意,學習打工時間關(guān)系要處理好。有時我覺得她嘮叨得快像我媽媽。
思念既是甜蜜的,也是折磨人的。我有時半夜打工完,回到自己住的小窩時,望著冰冷的墻壁,就感到有種說不出的難受。同樣是留學生,我的一些同學在異國他鄉(xiāng)就有紅顏知己陪伴,每次中國留學生聚會,我都能發(fā)現(xiàn),又有幾個朋友成了國外的臨時戀人。
我艱難地守著自己的底線,因為我還有一個遠在香港的春。我相信春跟我一樣,也在忍受著孤獨和寂寞,還有無法言說的心理壓力。
你來?我去?
一年很快就過去了,春的電話開始從一星期一次變成半個月一次,電話內(nèi)容也逐漸轉(zhuǎn)到了“你要么到香港來吧,我覺得香港很好”或者就是詢問德國的相關(guān)情況。我無法給春到香港的承諾,就像春永遠不會承諾我到德國一樣。我說,我到香港做什么呢?我的專長似乎在德國更容易發(fā)揮。而春則說,香港是那么可愛的一座城市,在那里,她看到了她下半輩子的追求和理想。
又過了一年,我在德國的一家公司找到了工程師的職位,春也在香港的一家貿(mào)易公司就職。我們在電話里談?wù)摰闹黝}只剩下,你過來還是我過去的爭論。
春的電話越來越少,我開始經(jīng)常在晚上默默“清醒”過來。春顯然內(nèi)心非常掙扎,她有一次打電話說:“你求我吧,你說‘你一定來’,我就來了。”我說:“你不要勉強自己,我知道你是個好強的人,假如到這里沒有合適你的位置,你會后悔的?!?/P>
最后一次,春足足兩個月都沒來一次電話,我在筆記本的封面上劃杠算著時間。到第60天,我知道,春受不了了。春是個女人,而我是個男人,春還是一個感情向來就很細膩的女人,在她的周圍從來就不乏追求者。我想,我不會到香港去,春如果真的想重新來過,也沒有任何錯。
6月30日深夜2點,我的電話再次響了。春低沉嘶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:“我們還要繼續(xù)下去?”接著,便是一陣哭泣聲。春盡量將自己的嗚咽壓下去,可這種壓抑的悲痛,讓我聽了越發(fā)的難受。我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沉了下去,這一天我早有準備,但好像還是太早。不知過去多長時間,我用聽上去平靜的聲音回答:“你想好了嗎?我隨你。如果你想離婚,我同意。需要什么手續(xù),怎么辦,你告訴我一聲,要到香港去一次也沒關(guān)系?!?/P>
春一下子把電話擱下了。我不知道春在那邊是怎樣的難過,我只知道這一夜我再也無法入眠。第二天下午,正當我無精打采地在單位翻著資料時,卻又意外地接到了春的電話:“我不同意離婚,我不要離婚,你怎么答應(yīng)得這么爽快干脆,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?”春的口氣很激動。
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,呆了半天,才說了一句:離了,不是對你好嗎?你一個人生活多難?。俊?/P>
春在電話那頭又哭了。我們至今依然是夫妻。我有時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春,也許我真是一個自私的人,為了春,什么東西不能放棄呢?可我真的很害怕,害怕假如到了香港無法謀得一份稱心的工作,最后要靠春養(yǎng)活,讓春鄙夷,徹底地在春心里失去地位。我該怎么辦呢?